苏莞雯《三千世界》（十九）（二十） | 长篇科幻连载
晚上好~
△《三千世界》宣传片（制作：苏莞雯工作室）
前情提要：
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吕可颂，为了能免费坐地铁，在地铁里当志愿者。
迫于生计，吕可颂和肖捷以动物语言咨询师组合的身份去应聘工作，希望能接到地铁系统的活儿。
为了夺标地铁路段神秘扭曲的问题，她们报出了800元的高价！新的“大魔王”就要登场了，她与他要孤身对抗一个国家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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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
者
简
介
| 苏莞雯 |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、独立音乐人，北京大学艺术学硕士。擅长在日常生活场景中展现惊奇想象。代表作《岩浆国》《九月十二岛》《奔跑的红》。《九月十二岛》获豆瓣阅读小雅奖最佳连载。
三千世界
第三章 王子记
（全文约7000字，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。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，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，随时回传！）
03 时空引擎
“咚——”
石头坠地，摄像头在滚动中蒙上了沙子，连着几轮的上下颠倒让吕可颂和肖捷也眩晕得快要呕吐出来。
汤璐璐艰难地穿过VR影像区域，关停了画面，三人这才在地上或坐、或躺，冷静下来。
“还好，那个王子把石头给丢了。”肖捷舒了一口气，“要是他刚才真咬下去，我们就暴露了。”
“刚才的亲戚之血是怎么回事？”吕可颂茫然地问，“好像这只王子能将咬过后的生物变成自己的监视器。”
“你说对了。”肖捷猜测道，“或许和某种厉害的基因能力有关。”
“这么说，真的是……”吕可颂的目光转向肖捷。
在短暂的沉默过后，汤璐璐也加入了话题：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
“这个……”肖捷有些为难。
“哦，不信任我吗？”汤璐璐虽然露出了笑容，语气却是埋怨。
“璐璐，我的话可能听起来很离奇，但其实除了我们的地球之外，还存在其它的平行世界——数千个世界。”吕可颂说，“像王子这种有能力的土拨鼠，应该是从另外的平行世界掉落过来的。如果真是这样，最好要把他送回家。”
“掉落？只有他一只吗？”
“他和普通土拨鼠不一样，应该只有他。你不惊讶吗？”
“你说的这个理论我好像看见过，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。”
休息片刻后，汤璐璐重新开机。她首先让石头悄悄抖动起来，用这种方式清洁摄像头。
王子的声音响起来了：“国王498号、国王876号，你们换个地方。”
当他说到“去上面嚯”时，吕可颂眼前的视野顿时开阔——水草、陆地和天空都突然出现在面前。
王子专注于眼前的时候，三人也聚精会神紧盯着那双瞳孔里的天地。王子眨眨眼，瞳孔中的一个小格子在放大，直到充满了视野。
“国王876号，准备——”
随着王子的指令，提供这一视野的土拨鼠先是抬起头，瞧瞧天气如何。
“开路！”
吕可颂只觉得四面八方迅速收拢，光明与之前一比呈现巨大的落差——这是土拨鼠回到了土层中。三人虽然身处监控室，但也仿佛跟着土拨鼠路过粗粒土壤，路过蚯蚓湿地，路过储存树叶与番茄的洞穴，路过粪便堆积的下水道，终于抵达了一个开阔点的地方。
哪怕没有灯光，从那双眼睛看去，一切也都清清楚楚。
“这是那条被弄弯的隧道！”汤璐璐差点惊叫，“工人们把原来的洞口都挖开或者堵住了，它们又挖了一条新路通往那里。”
“果然是它们干的。”肖捷摩拳擦掌，他和王子一样，变得有点兴奋。
“是完整的一段吗？”此刻发问的王子十分严肃。
他似乎从画面晃动的方向中得到了肯定回答，继续问：“是没有裂缝的吗？”
“是圆溜溜的吗？”
“是凉快的吗？”
直到确认那段隧道正是他所追求的完整的、没有裂缝的、圆溜溜的、凉快的状态后，他的身体享受地摇摇摆摆起来，像液体般扭动。
王子迅速出发了，从石头摄像头的视野中消失。
不到几秒钟，他又伸着脖子回来，将石头抱在怀中，用手指擦掉沙子。
“奶奶，好想咬你哦。”王子一边跑起来，一边用他的方式在说着“我想你”。
在一个不远处的洞口，有两只土拨鼠在探着脑袋、露出尖牙等待王子。当王子路过时，它们就灵活地纵身一跃，跟上他的奔跑路线。
王子将石头交给身边的一只土拨鼠，它叼着石头与王子寸步不离，哪怕是经历下一个洞口被成群的土拨鼠一拥而上，哪怕是越过沟渠又翻过土堆，石头始终都在王子的视线范围内。
“那是一年前的夏天，我驰骋在漂亮的田野上。”王子在潮湿、闷热的黑暗中领跑时，讲起了他的故事，“我一时兴起玩起了游戏，从河的这边跳到河的那边。本来嘛，调皮的孩子都会玩的，所以我跳一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。只是那一天，我的鼻孔嗅到了奇怪的血味，那一定是一种奇丑无比的生物才拥有的血液——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，身体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，尾巴就像炸开的蒲公英一样。”
又到了一个新洞口，和之前的每一个节点一样，这里也有一批土拨鼠在等待与王子汇合，加入他的队伍。
“那以后，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闪电。”
“那以后，我也回不去了。”
目睹着这段路程的吕可颂有些惊异：“也就是说，王子回不了家，和那道闪电有关系。”
“吕老师，时间上看，一年前的夏天……”肖捷欲言又止。
“那时候我是第一次遇到肖一切啊。”
“他说的闪电，该不会……算了……”肖捷将目光从吕可颂身上移开。
王子领着一支浩浩荡荡的灰蓝色队伍，挺进了隧道当中。
“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，但是外头还在挖着隧道，应该快要挖到这里了。”吕可颂记起了工程的进度，小声对肖捷和汤璐璐说。
汤璐璐回到工作用的高凳上，调取了一些监视记录，口中嘀咕着“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……”
她看到隧道挖掘的走势莫名其妙地转向，困惑地挠挠头，又调取了更多监控。
“我明白了！”
是弧度，微妙的给人以错觉的弧度。
每到夜里，工人们停工的时候，土拨鼠就会集体出动，填补一些已经挖开的土墙，刨开另一些墙面，制造出不易觉察的弧度迷惑人类，引开盾构机和挖掘机的路线。
人们没有发现异样，他们坚信自己的路线是笔直的，但是时间长了，他们就逐渐远离了真正应该挖开的地方。
“这个位置正好嚯。”王子在土拨鼠们用智慧和力气守住的隧道站定了，似乎没有任何不安，反而开始训斥起数百只土拨鼠。
“你们都是傻子。”王子高呼。
“是傻子！”土拨鼠应声，语气振奋。
“是臭流氓！”王子继续说。
“是臭流氓！”
“但是我把你们选中作为国王，你们就要相信亲戚的力量！”
“亲戚的力量！”
“你们必须理解这件事才能帮我开路。时空是像沙子一样的碎碎的东西，但是有时会结出悬浮的团块，像田地里的西红柿一样。抱住西红柿，你就抱住了坐标，能去你从未到过的地方，其它的其它都是干扰。干扰是会让土拨鼠受伤的，越分心越容易受伤。”王子顿了顿后说，“所以你们就要傻一点！”
“要傻一点！”
“你们的目的只有一个，为了心爱的我超越一切，抱住时空的西红柿。”
“时空的西红柿！”
“你们要相信，亲戚的力量是可以超越时间的！”
在那一刻，王子伸长脖子发出哨音，派出了他的国王军团。所有土拨鼠都朝隧道一侧的墙壁做出纵身一跃的姿势。
“奶奶，我自己就是太聪明了，太聪明就容易受伤。”王子将掉落在地上的石头抱起，“等国王们帮我扫清了障碍，我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他眼前发生着血淋淋的惨烈一幕：满怀希望的国王们纷纷撞向隧道墙面，发出吱吱吱的惨叫，掉落在地。
“隧道就是这样变形的？”汤璐璐问。
“应该不是。看起来不像是土拨鼠撞击造成的。”肖捷说。
“嘘，你们看。”吕可颂提醒道，“他很想回家的吧。”
王子看着国王们的牺牲，做好了准备。
他撅起屁股，尾巴像扫帚一样扫动起来。储存在腮帮子里和身体的食物给了他勇气与燃料，他使劲闭上眼，两手在胸前揪紧，直到尾巴的速度越来越快，最后变成了时空的引擎。
“我——要——回家——喽嚯！”
这一刻，吕可颂眼前的影像宛如水中的涟漪一样荡开，一圈又一圈。
她不敢眨眼，感到时空当真开始扭曲。
王子闭上眼，又努力了一点。
涟漪的振荡更加强烈了，隧道开始出现新的扭曲痕迹。
三人屏住呼吸。面对这样的异样，没有人敢说王子是在开玩笑。
王子两脚腾起，先是踏上一只土拨鼠结实的弓形后背，拥有了高度，接着向持续弯曲的墙面飞腾起来。
尾巴弯曲的弧线，与墙面线条达成了统一。
向前伸直的嘴巴，流露亲吻般的陶醉神态。
直挺挺伸展的四肢，准备着一个长长的拥抱。
他两眼发光，心脏砰砰直跳。
他让墙面像纸片一样颤抖。然而纸片于他，就像蛛网之于蜘蛛，无论蛛网如何剧烈震荡，蜘蛛也不是能够将其冲破的那道闪电。
他最终还是失败了——身体从墙面滑下，摔在了国王堆上。
“看来王子确实有一定的扭曲时空的能力。”肖捷说，“之前也是这样吧，应该都失败了，这才留下了扭曲的隧道。”
王子“吱吱”地爬起身，嘴巴流了血，四肢也不再灵活。他转了几圈，似乎没有找到方向，但停下来时两脚坚强地固定在地面。
“嘘——”吕可颂在意地盯着王子的身影。
王子将两只爪子揪在胸前，在空空的隧道里伸着脖子大喊：“妈——爸——大哥——二哥——三哥——四哥——小妹——奶奶——”
每喊一个名字，他的灵魂仿佛向前冲出身体。把所有名字喊完一轮的时候，他已经泪流满面了。
看到他伤心的背影，吕可颂也哽咽了。
她眼前的画面中落下了一串沙土，起初她还对隐约的轰隆声不在意，但她想起了隧道的外头已经被人挖开，加上此刻墙面的扭曲——她意识到要出事了。
“躲开！”吕可颂的提示从石头那儿迸发，传入王子耸立的耳朵中。
王子回头的一瞬间，石头正被远方一支遥控器驱动着，冲入隧道崩塌的节奏当中。
摄像头记录下的最后一秒，王子震惊得浑身踉跄起来。
此后，石头被沙石吞没，她与王子彻底断开了联络。
简单，难道不好吗？
简单的道路笔直又畅通，所有的劳动都成了挖掘机驾驶舱内的一枚按钮，只要用一根手指的力气按下，就能风风光光一往无前。
简单多好呀，可为什么有时候人会选择更难的路呢？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在不见天日的土层以下东躲西藏？
吕可颂梦见这个问题的时候，隐约感觉身体颠簸了一下。但她知道梦境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，没有醒过来。
等她醒来的时候，麻烦已经很大了。
冰凉粗糙的砂土中，她像只野兽蜷缩着，身上是脏兮兮的睡衣。在眼前这个奇怪的洞窟里头没有一只土拨鼠，但她知道这是土拨鼠的地盘。
只需几秒钟她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。当隧道崩塌过后，王子派出土拨鼠挖出了那颗特殊的石头。然而石头彻底坏了，王子发现了奶奶的真相，也通过他那万能的监视器查出了吕可颂的身份，将她弄到了这里。
她没有手机，作为翻译器的石头也坏了，不仅无法向外界求助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土拨鼠交流。
好在土拨鼠没有捆起她的手脚，只是用一个极其局促的洞穴困着她。她费力挪动了一只手，将其从身子一侧抽出来，然后握住了脖子上的戒指。
这枚戒指是肖一切留给她的光晶体，就像一把钥匙，只要念出密码就能将她带往袋鼠那片阳光灿烂的草原。
但是当她吐出口中的沙土，说着“我喜欢一切的一切”时，戒指上微弱的光源提示她此处的信号太弱了。她需要能够连通电路的工具，哪怕是一只手机也好。
她失望地呼出一口气，躺回泥土当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阵轰隆声在外头响起来。吕可颂猛地惊醒，她努力挪了挪身子，想向那个声音更接近一些，然而土层阻止了她。她不自觉用手挖起土来，像土拨鼠一样用最笨的方式给自己制造了可以挪动的空间。
挪动，到信号好的地方去。
终于，戒指发出了预期中的光亮。她一个翻身，就已经在肖一切的故乡了。
她站起来，衣服是脏兮兮的，腿脚也有点瘸。
在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片草地上，她看到了两只袋鼠正在打架。它们木棍般的手臂捅向对方，身子朝着天空使劲拉长。
正在打架的不止两只，稍远处还有几对。
吕可颂踉踉跄跄走向袋鼠们。她知道袋鼠当中有致力于研究人类和其它动物语言的机构，加上他们最近迷上了亮晶晶的首饰，很多袋鼠都戴上了可以作为翻译器的耳坠，所以她猜测自己的话语能传达出去。
“你们这是……肖一切在吗？”她开口询问，还有些眩晕。
“我们正在举行脏话流氓节。你也是吗？”
吕可颂惊讶地看着他们，又打量了自己——脏兮兮的衣服和看起来受了伤的手肘，似乎还挺应景的。
“脏话可以一下子流行开来，很痛快。”袋鼠介绍道，“比如……丑八怪！”
另一只袋鼠扬起粗壮的尾巴：“放屁，你才是丑八怪！”
“你比较丑！”
“怎么样，很有攻击力吧。”袋鼠得意地转向吕可颂。
可他们只是在重复而已。吕可颂有些困惑。
“你能给我们带来新鲜的脏话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吕可颂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储备是不足的。她相信肖捷可以做到，他各个方面都比自己聪明。“好吧……”她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试一试，“祝你吃果子掉进冰窟窿里。”
“哦……”两只袋鼠目瞪口呆，甚至有些惊恐。
“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。”一只凑过来的母袋鼠评价道。她的评价吸引了其他袋鼠的围观。虽然没有见到肖一切，吕可颂身边已经闹哄哄了。
“你就不怕袋子穿洞了吗？”吕可颂又不经意地说出一句。
“嗷……”母袋鼠们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。
“当你老了……”
她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，袋鼠们都像是在听一个惊悚故事般捂着耳朵，或是相互抱在一起。
“没有爸爸妈妈，没有兄弟姐妹，你只是一个孤孤单单的你。”吕可颂不知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，明明应该说的是简短有力的脏话。
“多么恶毒且震撼人心的脏话！”有位年长的袋鼠挠着肚皮赞叹道，“我要给我们才华横溢的朋友授予礼物——你将获得一只耳坠！”
“耳坠？是翻译器吗？”
“这可是我们最新出品的增加了潜台词智能分析能力的翻译器。可以预判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话，这个功能用一次要预热3分钟。只是刚刚没有预判出你要说的脏话，看来还需要改进……对了，你要找肖一切吗？”
“我想……不用了。”吕可颂将那只耳坠戴在右耳上。
“你在这里玩多久？我们的脏话流氓节还会持续一个礼拜。”袋鼠们热情地挠着吕可颂的手臂与肩膀。
她在心里算了算，一个礼拜过去后，恐怕土拨鼠们的洞穴已经全部被翻了个遍，它们无法再对人类作恶了。
“不行，我要走了。”吕可颂说。
“留下来吧，说说脏话打打架，多么简单快乐呀。”
“哦，她要回到那个到处都是人类和招牌的城市里头去。”袋鼠们讨论着。
只有吕可颂知道，她从哪里来的，就会回到哪里去。现在回去，就会继续呆在那个狭窄不透气的洞穴里头，等候土拨鼠的发落。只不过，她感觉自己多了翻译器，就是多了个防身的武器。
在钻入戒指发出的光线当中时，她一下子想起了闪电的事。
一年前的夏天，她曾出入于城市与肖一切的世界中。当袋鼠们将城市里的招牌拖入冰原之上时，可以说是闪电横飞。该不会是那个时候惊扰了其它平行世界，才导致王子掉落在人类掌管的地球？
怀着这样的疑虑，她回到了土层当中。当她突然出现时，原本来探究情况的一只土拨鼠发出惊吓的“吱”声，瞳孔记录下了一切。
吕可颂尽量冷静地凑近它：“你的其它同伴呢？”
土拨鼠吱吱着贴在墙边。
“它们为什么不在？”
“丑八怪！”
从耳边传来的信息翻译出了这只土拨鼠的潜台词：“你必须认同：西瓜比西瓜汁好吃，但是玉米汁比玉米好吃。只有认同我的价值观的，我才相信你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吕可颂试着说，“西瓜比西瓜汁好吃，但是玉米汁比玉米好吃。”
土拨鼠放松下来：“王子暴怒了。”
王子的暴怒引发了土拨鼠在地铁线一带泛滥成灾。它们将地下施工的盾构机咬坏，把地表开着挖掘机的工人也绑架了。几个工人在车舱里分别被王子咬了一口，醒来以后眼珠都浑浊了。他们开始学习土拨鼠的姿势，两个手背顶在下巴上，愣头愣脑，什么也不做，只是成为了监控器，成了听命于土拨鼠的怪物。
“可恶的人类，把这个世界都污染了。王子说他要带我们去的那个世界，土拨鼠是可以上天的，把通道都打到了天上的云朵里。我们要彻底让人类体验到土拨鼠的威力。”土拨鼠呸了一口，它的话说完了。
“我从哪里能逃出去？”
“我怎么会告诉你。”
“我会记住你的，给你送西瓜和玉米汁。”
“其实吧，从这里刨一刨就差不多了。”
“这里？”
吕可颂伸手挖了点泥土，土是松软的，或许当真是出口的方向。
她开始挖土时，土拨鼠也跟着一起刨，时不时看她一眼。在某一刻，土层变得尤为松软脆弱，吕可颂一伸手就掏出了一片空洞。透过坠落的泥土，她眼前突然灰溜溜一片——许多眼睛转向她。
上当了！
她挖的方向，是土拨鼠的大本营。
“我可是国王呢！”那只土拨鼠因为戏弄了吕可颂而心满意足地奔向鼠群，“王子——丑八怪运到啦！”
王子快步踩着鼠堆蹿过来，伸出一只黑色的爪子按在吕可颂的脸上。吕可颂顺势往后仰，这样看起来就像是王子摁住了她。
“为什么！”王子质问道，“为什么你和奶奶的感觉那么像？你偷了奶奶？或者是奶奶轮回到了你身上？”
吕可颂答不上来，她在等待翻译器的潜台词功能显现本事，好搞清楚王子的真实想法。
但经过了上一轮的使用，现在还需要3分钟才能奏效。
“闪电！”吕可颂开始拖延时间。
“闪电？”
“是……”她想说出或许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王子掉落到这个世界，但话到嘴边竟然无法真的吐露出来。她担心，万一王子更生气了，恐怕会把她撕碎。
“啊？咬你哦！”王子的爪子在她脸上按得更用力了。
还需要2分钟。
“是闪电连起了我和你的奶奶。”
“哦？你是说奶奶去世后，灵魂就到了你这个丑八怪的身上？”
“大概……是吧……”
“啊？”
还需要1分钟。
“只是曾经路过……但是她说，你的爸妈、大哥、二哥、三哥和小妹都非常想念你。”
“废话！”
吕可颂闭了嘴，等待翻译器开始运作。
“我只要咬你一口，你就会变成我的亲戚，怕了吧？”王子锋利的门牙无限接近吕可颂。
还有其它的话语，潜藏在他的门牙边——“快说你喜欢我，是真的真的喜欢我！像奶奶一样爱我！”
“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吕可颂脱口而出。
王子躁动的脑袋僵住了，爪子也松开：“就是说，全天下你只喜欢我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
王子的爪子在胸前张开，显出生气的模样。
“但是，有三千世界。”
“三千世界？”王子黑亮得不寻常的眼睛紧紧贴向吕可颂的眼睛。
“三千世界里头，一定有那么一个只爱你的灵魂。”
“哇哦。”王子没有咬入吕可颂的皮肤，只是将口中的臭气哈在她脸上，“你好酷。”
他停止了攻势，从吕可颂的肩膀滑落下来：“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忍耐你这个奇丑无比的生物，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奶奶。”
吕可颂偷偷松了一口气。
“王子，我们把另一个丑八怪运来了。”有声音在吱吱地报告。
吕可颂看到洞中来了乌压压一群土拨鼠，他们一起拽着的，是个瞌睡中的男孩。她定睛一看，竟然是林映雀！
有只土拨鼠用爪子划破了林映雀的手臂，快速来到王子跟前递上新鲜的血迹。王子尝了尝：“很接近了，这个血液的味道就是当年闪电里头我闻到的那个味道！不对，还差一点，但至少是那个味道的亲戚！可以用他来做一个坐标校正装置。”
吕可颂瞪圆了眼。
“有了那个，我们就能回家了，奶奶。”王子“吱吱吱”地仰起脸。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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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编 | 康尽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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